视感科技如何用消费电子的逻辑把乐器重做一遍?

19世纪80年代,日本一个名叫山叶寅楠(Torakusu Yamaha)的医疗器械修理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修复了一台风琴,此后便决定涉足乐器行业。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外行”竟创立了世界上最大的乐器生产商日本乐器制造株式会社——雅马哈集团的前身。

100多年后,雅马哈以年销售额百亿级别的体量稳居全球乐器行业霸主地位,产品线已覆盖键盘乐器、管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甚至专业音响设备,并发展成了一家经营音乐普及事业、网络产品、体育用品、厨房卫浴用品、发动机、贴片机等其他各种产品的综合性国际集团。

虽然没想过要在雅马哈的碗里去分食,但90后创业者张博涵和他创立的视感文化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视感科技)却也踏上了一条做乐器的道路。不同的是,视感科技想要跳出“专业乐器”的范畴,用消费电子的定位去降低使用乐器的门槛。

“有没有可能把音乐里那些有章可循的地方用视觉化、游戏化的方式呈现出来,通过人机交互的方式去教乐器,让零基础的小白用户也能快速上手?”这成了视感科技的产品初衷。于是,从2015年开始,张博涵和他的团队便一头扎进智能乐器的探索中。

从2015至2018的三年里,视感科技推出了Poputar智能吉他和Populele智能尤克里里两个产品,随后又用了长达四年的时间酝酿被张博涵称为“巅峰之作”的第三个产品——音乐密码PopuPiano。

今年6月,音乐密码PopuPiano在海外众筹平台Indiegogo上市,一举拿下近60万美金的众筹金额,随后快速进入国内外主要市场的大渠道通路,9月熬通量产正式开始出货。

“今年就得干票大的!”张博涵说道,“创业7年,打磨这款产品的时间超过了创业时长的一半。穿越过周期,经历过波折,但初心依然坚定。”

01

把乐器做成消费电子

回忆起2014年放弃海外学位回国创业的选择,张博涵感慨:“当时经济大环境很好,创业氛围很浓,也看好中国的产品力。比如,深圳这个地方有超强的硬件能力,几乎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硬件产品全都‘中国化’。”

对!把乐器变成消费电子产品!从大学开始玩吉他,也喜欢研究电子产品的张博涵,这“一拍脑袋”的想法便成了视感科技重新定义乐器产品的核心思路。

“音乐最难的点在于它看不见,所有情绪化的东西都靠听觉来完成,但人类接收信息还是靠视觉是效率最高,所以,用视觉化的方式带用户进入音乐世界成了破局点。由此我们想到用一块屏幕来做交互:用手机或平板蓝牙连接上硬件,你要弹一首歌,屏幕显示哪个键,你就按哪个键,很容易就体会到音乐的美感。”张博涵解释。

此外,传统乐器最大的特点是“手工”,每一把琴都是独品,无法量产、标准化,但是把它电子产品化就能变得相对标准。

而选择这一领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作为人类文明的一个宝藏,音乐可以承载各种情绪的张力,有着穿越时间、跨越语言的表达能力。这是人类社会往前发展的过程中,解决温饱问题后,最需要学习、掌握的东西。“也就是说,音乐是一种精神消费,它会随着消费升级而迎来更大的市场。”

在张博涵看来,乐器是个容易出现“外行改变内行”的产品领域。但凡自己是音乐老师出身,那最初一定是先让用户坐下来学手型、学五线谱,而不是给他一个像打游戏一样的“音乐学习机”。

“我大学学吉他,也是小白起步,我自己对这类用户的痛点就很理解。”他向亿邦动力回忆道,“琢磨了一圈,就一张单程票、一把吉他、一个包,从北京来到了深圳开始创业。”

用张博涵自己的话说,他创业的时代和个人命运都不错,第一个硬件产品(Poputar智能吉他)研发出来后,就拿到了投资——除了成立之初获得真格基金领投的百万级人民币天使轮融资,2016年还完成了小米科技、顺为基金数千万元人民币Pre-A轮融资。

对于目标人群的定位,视感科技锁定了15-30岁的年轻人。其出发点是“把不会音乐的人变成稍微会一点音乐的人”,就算一个完全没学过音乐、没碰过乐器的小白,也能很快弹出一些简单的曲子。

由此出发,形成了“软硬件交互+课程内容+教辅跟踪”的产品标配,即其硬件产品(吉他、尤克里里及键盘)均通过“音乐CP”这一自主研发的学习App完成软硬教学互动,并在增值课程中引入在线运营服务,对学习成果加以跟踪确认。

“我们的产品并非雅马哈那种专业乐器路线,我们的用户也并非为了成为音乐人,而是一种生活美育、对传统音乐教育的补充。”张博涵谈道,“理想是用一种新的入门方式让音乐教育影响到更多的人。这也决定了我们没法只做硬件产品,必须把链路打得很深,从硬件到App、到内容都自己来做。”

据悉,视感科技同时开拓了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这个品类,欧美市场的环境相对更好,一方面科技传播力足够,另一方面国民的音乐教育基础更好,你的产品你有什么新功能,他看一眼都能猜到。”张博涵指出。

02

成为“音乐酷玩界的任天堂”

如果要用一句话介绍自己,视感科技乐于把自己的产品比作“音乐版的Switch”。

吉他、尤克里里及键盘就是游戏手柄,课程在手机或平板的屏幕上展示,使用体验就像用游戏手柄玩“节奏大师”。

视感科技最初选择从做吉他做起原因很简单:看销量——吉他是全世界销量最大的乐器产品。不过,在深入研发后发现,吉他6根弦,学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而尤克里里4根弦会更简单。所以,视感科技第一个产品Poputar智能吉他上市后不久,便又紧锣密鼓做了第二个产品Populele智能尤克里里。

张博涵告诉亿邦动力,实际数据来看也证明了智能尤克里里更为成功:用户的学成率更高,传播作品的概率也更大。据悉,视感科技的“音乐CP”App自2020年上线至今,已有30万注册用户。其中,Populele智能尤克里里的新手课完课率近50%,付费用户过万,沉淀了上千个用户上传的作品。

接下来就是码上“三大件”的最后一件——键盘。“吉他/尤克里里配上键盘,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小的产品矩阵,他们之间还能做出一些化学反应,有点‘一人乐队’的感觉。自己弹个尤克里里、弹个琴,录成不同的轨,就能做出一首歌。这些我们可以从产品设计上慢慢地把它功能化。”张博涵解释道。

据介绍,今年刚上线的产品——音乐密码PopuPiano(智能键盘),利用磁吸将29键的触感压力MIDI键盘(即乐器数字化接口键盘,能输出MIDI信号)和6键的和弦“胶囊”拼接起来,通过琴键亮灯来指引弹奏位置,左右分区明确了伴奏和主音。这简化了钢琴左右手合奏的难度,只需配置不同的和弦和节奏类型,点击胶囊即可触发和弦演奏;如果把和弦胶囊换成左手键盘,又可变成一个满足钢琴弹奏需求的长键盘。

在他看来,Poputar智能吉他的基因是“80%乐器+20%消费电子”,Populele智能尤克里里是“50%乐器+50%消费电子”,而音乐密码PopuPiano则彻底完成了将乐器完全消费电子化的转型。这也意味着,它的电子消费品属性将成为视感科技未来的产品发展方向。

未来,音乐密码PopuPiano升级迭代方式就类似任天堂的策略——主机迭代的同时,通过不断的“换左手”(即左侧的拼接胶囊)来增加玩法。

对于用智能化的方式重做乐器,怎么选品类呢?张博涵总结了三个方向:

第一,只做便携式的。比如,太大的琴没法向吉他、尤克里里一样轻松地拎到朋友家去玩,这就不会成为视感科技的产品改造对象。

第二,只做弹法可量化的产品。比如,小提琴就是弹法不可量化的(两个人拉琴,摁的位置完全一样,但使的劲儿大小不一样,最后呈现出来的音效都不一样),因为学习这类弦乐就得“吃功夫”,不像键盘,是综合来说上手难度最低的。

第三,要可视化、直观的。比如,视感科技最初做的吉他,问题就在于虽然相对好学,但不好通过它理解音乐。因为它的4根弦是竖着拍,每个应用又是横着拍,相当于“x轴+y轴”,位置不容易记忆。但键盘就只有x轴,横排的规律的模式最符合音乐理解。

“我们也没有必要把所有乐器全都智能化了,且不是每个乐器都适合学。我们研究下来发现就只有两类产品值得做——键盘类跟吉他类,最多再加一个鼓(但鼓不是旋律乐器,往往需要与其他声部和音乐合奏才好听,独奏难度大)。”

03

市场寒冬中的“逆行”,靠什么?

一个客观事实是,智能乐器作为一个创新品类,赛道上的玩家并不算多。到底因为赛道太小还是难度太大?

张博涵表示,视感科技的竞争对手相对较少,并不是因为难度有多大——产品本身的制作门槛未必很高,但认知门槛不低。

“为什么在美国乐器渗透率能达到44%?中国这么多年从3%冲到10%,已经涨了7个百分点、翻了3倍了,但还不到美国的1/4?”他谈道,“70后、80后这一代成熟消费者的生活背景很多都是从农村到城市化的进程,大家的知识面并不健全,也没有接受过什么音乐教育。包括中国社会上的一批精英都没有人特别理解音乐,怎么指望智能乐器市场能做起来呢?”

不过,视感科技看到的市场机会在于,这些成熟消费者的下一代不一样了,社会整体的音乐教育、审美得到了提升,音乐的普及度也更高了。“所以,我们起步的时间应该是刚刚好,做的更早的话可能市场教育还没开化,做太晚可能就没我们啥事了。”张博涵笑称。

在其看来,行业现在正处于黎明期,但黎明的时间要多久,谁也不知道。令人欣喜的地方在于,在智能乐器这个赛道,中国的团队逆袭了一把——不管是供应链还是软硬件结合上,中国都是领先于西方的。比如,产品工艺很难,国外也有创业团队在做,但往往量产不了;国外做得好的主要是纯软件类,不结合硬件。

“我们认为,如果只有软件的话,那么硬件上出任何问题你都无法把控。就像你就做了个安卓系统,而不做手机,那你的整体体验肯定没苹果做得好。”他谈道。

创立7年来,虽然没有看到赛道的大爆发,但自身的持续增长让视感科技可以肯定,市场得到了验证:以Populele智能尤克里里为例,纯硬件的售价在500-1000元之间,远高出普通尤克里里(约350元),也能拿下年销量近10万台的成绩,且还在稳定增长。

不过,这离成为国民级产品(年出货量百万台级别)还差很远。而想要整个赛道发展更快,张博涵认为需要等待一两个机会。“就好比VR/AR行业,很多年前就有了,但一直没做大。以Pico为例,被字节跳动收购前,销量并不大,但是被收购后第一年销量就翻了20倍以上。”他指出。

摆在行业面前的另一个问题则是,音乐消费属于第三产业,经济大环境好它就会更好,经济大环境不好就可能会被先砍掉,因为并不是刚需。正如张博涵所言:“这两年全球经济下行,肯定是不利于这个行业发展的。”但长线来看,视感科技是乐观的,“承受住短期的波动,熬到下一个大年,就能快跑起来”。

他打趣道:“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增量的市场,把别人耗死了,你坚持下来了就赢了。”

视感科技“耗死竞争对手”的方式就是上新品。据悉,今年很多商家都放慢了新品开发的步伐,但视感科技却大胆推出新产品“音乐密码PopuPiano”。用张博涵的话说:“算是憋了个大招。我们内部两年前就说要推新品,但一直没打磨好。今年,没人交卷了,我们冲上去就第一。”

保持百分之四五十的毛利率,是视感科技在今年行业整体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健康活着的重要因素。在张博涵看来,“小”并不可怕,怕的是“小而不美、中而平庸、大而倒”。在视感科技当下规模还小的时候,用心打磨产品、踏踏实实挣钱才是正道,最后修炼出的可能就是一种穿越周期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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