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 | 现代奥运会其实是一种“宗教仪式”？

基本上每一种知名的文化中都有运动的存在。我们很难想象英国没有板球或是美国没有棒球、篮球和橄榄球的样子，日本没有了相扑就不再是原来的日本了。文化改变是人类文化中的另外一个共通之处。几千年来，文化出现、繁荣、衰落、消失。这种文化的涨落引发了一个问题。如果文化消失了，这种文化的运动又会变成什么样呢？答案很简单的。文化消失时，运动也就消失了。

图：现代曲棍球基于一个很老的游戏——传统的土著美国人玩的棍球。

古克里特岛的米诺斯文化就是这样发展的。在伊拉克利翁镇的Knosses宫一副破坏严重以至于不能看清的壁画上，女孩大胆地抓住了一头公牛的角，或者是一个正在和牛奋战的男孩。幅壁画展现的是杂技表演，但更有可能是一种考验或生育仪式。因为这座宫殿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而且他们的运动在几千年以前就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们无法确认这一点。

在邻近地区的寺庙里，年轻人经常会玩一种叫做ōllamaliztli的球比赛，比赛中要求其中一名参与者需要在寺庙的祭坛上献祭。当然到底是赢的人还是输的人献祭我们还不知道。这些寺庙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那种游戏也消失了，据说是基督教的征服者撒旦做下了这些事。

另外一个和宗教仪式有关的运动Cherokee stickball大概是这些规则中的例外。乍一看，如果要从被同化的文化中保留下来就不需要成为这个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个比赛开始前28天需要禁欲。在比赛开始的前夜，巫师会划伤参与者（男性）的手臂、腿、背、胸。每个人身上大概都有300道伤口。每一边站着20至几百个不等的参与者，两边的人数甚至还不一定相等。参与者需要用一组球棍和一个球来打中对手（通常会造成剧烈的伤害）。现在还有人在玩Cherokee stickball，但是它变成了一种吸引游客观赏的手段。比赛场地类似于足球、橄榄球和美式足球场地。两队的球员人数持平，更重要的是，游戏中已经完全没有宗教的成分了，医生会在他们周围待命。

曲棍球就起源于东方版本的 stickball，但是曲棍球又与原始的游戏方式完全不同。

奥运会就是名存实亡的原始运动再创新的又一个例子。古希腊文化并没有像墨西哥留下的克里特岛文化一样消失。而且，希腊人曾经做过的运动我们现在还在做。但是古代奥运会确实消失了。四世纪，在罗马帝国由信奉异教转变为信奉基督教之后，他们就禁止奥运会了。

图：这幅壁画描绘的运动包括体操、公牛、宫廷小丑表演等等。具体的细节和众多消失的文化运动一样，不见了。

1896年，一位亲希腊的法国贵族顾拜旦恢复了奥运会，但古代奥运会和现代奥运会除了名字相同且都是4年举办一次外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顾拜旦十分虔诚地想要将扔铁饼加入到项目中，但是没有一个运动员或是希腊人知道如何扔铁饼。

如果我们能够仔细研究最简单且应用最广泛的跑步运动，我们就应该能够彻底理解古代奥运会和现代奥运会的区别了。四年一度的体育节日为了纪念宙斯，开创了跑步比赛，但是数量远没有现代奥运会上的多。古代奥运会上的跑步参赛者大都是成年自由的希腊男性，奴隶和外国人都不能参加比赛。女性则是连旁观都不行（女性有属于她们自己的比赛）。在古代奥运会的鼎盛时期，运动员在比赛时是完全裸体的，此举大概是为了强调，奥运会是一个神圣的宗教节日，而不是日常生活。比赛没有计时，希腊人缺乏准确计算赛跑时间的技术能力。赛跑场就是体育场，该体育场是希腊所有的体育比赛的计量单位，但是由于体育场大小比赛不同，球场长度也会略微的变化。

在运动会上，赛跑距离最短的比赛是一个赛跑场。中距离跑则是这个距离的两倍。参赛者在体育场的尽头开始，然后绕过标志物，再回到起跑线，标志物也可能是沙滩上的石头。在比赛距离最长的dolichos比赛中，参与者需要来回绕很多次，至于绕了多少次，没有人知道这个准确的数据。

然而当今奥运会上的男女田径比赛呢？这些参赛者分别来自200多个国家，他们的种族、民族和宗教都不同。而且，没有一个人是奴隶。在古代奥运会中，参赛者必须要通过名叫 hellanodikai的宗教机构审查才可以参加比赛。在现代奥运会中，只要你通过被国际奥委会认可的国家奥委会的选拔就可以了。参赛者一般都不会裸体，他们会穿着通过科学设计，能够最大化发挥他们能力的钉鞋。比赛的距离是以米来规定的。标准400米跑道中84.39米为垂直跑道，115.611米为弯曲跑道。每条赛道宽1.22米。还有一个电子起跑器，防止运动员抢跑。比赛时间是以秒来计算的。

古代的比赛中一直没有跨栏跑，它是一个更为突出的标准化和量化的例子。男子的110米跨栏，每一个障碍正好是1.067米高。第一栏的距离为13米，中间栏之间的距离为8.5米，距离最后一道栏的距离为10.5米。跨栏则是过去古代奥运会上跳过的不规则木板或栏杆的标准化版本。

曾经亚里士多德列出了一些古代奥运会的胜利者，他将这种为了胜利的狂热定义为一种心理障碍。

比赛存在的价值已经世俗化、标准化、量化了。现代运动中已经不再包含以前古代比赛中常见的宗教维度了。比赛已经不再具有特定的宗教功能了。在现代商业世界中，体育运动，即使是奥林匹克运动也更像是为了名誉和金钱而服务而不是为了神而服务。然而，世俗宗教中发现的人类冲动已经进入了最世俗的运动中去。带着他们无数的宗教仪式，他们对信仰的表达，他们对于“不朽”明星的崇敬之情，体育运动可能是最接近宗教仪式的世俗活动了吧。虽然体育运动不再为宗教服务，但是他们就可以称作是一种宗教。

没有人能比顾拜旦更好地理解这一点。他希望他能够将古代奥运会翻改成一种带有一系列仪式（国家游行、火炬、火焰、誓言、在领奖牌时唱国歌、升国旗）的世俗活动。用顾拜旦的美国接任者埃弗里布伦戴奇（1952 - 1972任国家奥组委主席）的话来说：“奥运会是20世纪的宗教，是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一个可以容纳其他宗教基本价值观的，一个令人兴奋的，精力充沛的、动态的宗教。”

日本相扑协会的领导人也认为运动可以成为一种世俗宗教活动。相扑就是一个在文化背景下没有消亡的运动的例子。该运动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的管理协会将这项体育运动现代化了。相扑协会严格监管分配给shikiri的时间（一种仪式）。协会合理化了其传统的排名系统，在将成果合理化的基础上，不情愿地为那些非日本的相扑选手创立了横纲等级（相扑的三名最高级别之一）。

换句话说，相扑协会和其他运动项目一样都处于现代化的过程中。但是相扑又与其他领导者有意识地反对现代化的的传统运动不同。他们采用现代化的运动，引入了一部分“传统元素”，而不是全部。从起源来看，相扑似乎一直是一种世俗化的运动，作为一种政治化而不是宗教化的运动存在着。与神道教的风俗相关联的净化仪式也是一大看点。在1909年，裁判不能穿着普通服饰，必须要穿着一种类似神道教祭司的古代装束。1931年，农屋屋顶上的相扑环必须要符合伊势神社的建筑风格。多亏了这些现代化和非现代化的结合，相扑没有消失，它在过去和现在都与人们紧紧相连。

相扑的成功可以和蹴鞠的失败进行对比。蹴鞠是一种中世纪的日本足球比赛，通常是在四个角处种植了樱桃、枫叶、松树和柳树的长方体地形里进行比赛。参赛者会尽可能地合作，让鹿皮球不要着地，就像颠球一样。参赛者身体表现出的优雅要比踢的球数重要得多，而且比赛中没有输赢。1884年，也就是日本开始现代化的时候，一群贵族努力将部分比赛保持原貌，但并不成功。现在日本有棒球，蹴鞠则是一些寺庙在每年节日时为了吸引好奇的游客而进行。

在文化消失的时候，运动也会随着他们消失。在文化发生改变的时候（无论是外部因素还是内部因素），运动也会发生改变。但很少有人会去思考转变的本质和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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